最近，东莞一家纸箱厂的老板王晓娅不得不拿着上游纸板厂开出的涨价函，挨家挨户去拜访客户，希望能重新协商出一个不至亏本的价格。原因是，纸价一路快速大幅上涨，作为产业链下游的企业已难以承受。

　　自2016年底开始，过去几年走势始终平稳的纸品价格坐上“过山车”，价格剧烈波动，今年5月以来更是连续上涨。

　　7月10日，浙江迎来10天内第三轮纸价上涨，8家造纸厂集体涨价100-200元/吨。这只是一个缩影，过去3个月，纸价上涨已席卷全国，其中，用途广泛的瓦楞纸和箱板纸等包装用纸表现尤为突出。

　　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今年6月21-30日一旬，全国高强瓦楞纸价格为3755.3元/吨，比上一旬涨了7.4%，更比上月同期涨了23.9%。刚刚公布的6月PPI数据也显示，纸价上涨成当月PPI涨幅止跌的重要支撑。

　　珠三角是国内规模最大的造纸和纸品生产基地之一。当地多家纸企负责人给出与上述数据一致的说法。他们纷纷对21世纪经济报道表示，此轮纸价上涨系复杂原因所致，既有环保收紧、去产能落地导致的产能变化，也有废纸价格上涨形成的原料价格上涨，而一些人为因素也在加剧价格波动。

　　研判后市，多数纸企的负责人认为，市场正在调整，上涨或难再延续，但随之而来的传统需求旺季将支撑包装纸价格维持“稳中小升”的态势。

　　10天一报价涨价函纷飞

　　这一波纸价上涨行情，2016年10月份是一个起点。卓创资讯数据显示，当月，全国箱板纸和瓦楞纸均价分别为3135和2588元/吨，而经过一波价格迅猛上行后，二者均价分别涨至2017年2月的4478和4023元/吨。

　　不过，这次价格暴涨并未持续多久，2017年春节后全国箱板纸和瓦楞纸价格开始下行，到4月分别跌至3914和2881元/吨，大致回归到往年水平。

　　纸业联讯分析师冯艳对21世纪经济报道分析，彼时，纸价上涨有着复杂原因，包括近年国家淘汰落后产能后供应格局改善，以及生产运输成本上涨、传统旺季带来的需求短期性好转等。而随后的价格下行，则是进入需求淡季，以及节前价格涨势过猛，过度透支价格空间，市场调整致价格回落。

　　但是，纸品市场还没彻底从春节前后的“暴涨暴跌”中缓过来，新一轮上涨潮就再度袭来，这让不少纸企措手不及。

　　数据显示，6月份全国箱板纸均价为4152元/吨，环比上涨3.96%，同比上涨36.28%；瓦楞纸均价3510元/吨，环比上涨14.11%，同比上涨40.40%。

　　纸厂涨价函如雪花般飞出。据行业媒体华印纸箱统计，5月份全国就有超过60家原纸厂提价，累计涨幅从50-450元/吨不等；6月13-21日短短8天，作为下游企业的纸箱厂至少“收到”62张原纸涨价函。

　　东莞市成益纸品有限公司的负责人王晓娅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4月份原纸涨了2次，一次50元/吨，而到了6月份就开始10天一报价，涨幅也扩大到300元/吨。”

　　东莞一位不愿具名的二级厂(纸板厂)厂长也表示，4月份他能拿到的高强瓦楞纸价格约3200元/吨左右，目前最少要4200元。

　　背后的原因，一方面，前述引起产能变化的因素仍存在，如中央环保督察，4月份中央环保督察组就曾深夜检查湖南浏阳市造纸基地，随后湖南方面对3家造纸厂分别进行了查封、停产和限期拆除。

　　另一方面，废纸价格上涨成为5月以来纸价不断走高的突出原因。在最新一轮纸价上涨的过程中，作为产业链起点的废纸价格一路交替上升。多家纸厂在其涨价函中也明确表示，涨价因原辅材料价格上涨所致。

　　以国废黄板纸为例，6月均价1794元/吨，同比上调52.98%。中国好包装网CEO许玲珑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今年以来，国家收紧对固体废物进口的管理，废纸进口量的减少间接拉动国内废纸价格上涨。

　　此外，不少业内人士还认为，一些人为干扰因素也在加剧纸价波动，甚至有炒作行为存在。许玲珑观察认为，纸价暴涨的过程中肯定有游资和企业在参与炒作，包括屯纸做市、限产稳价等，“否则不会这么离谱”。

　　值得注意的是，国家发改委7月10日亦发布消息称，对2016年杭州10家协商涨价、实施价格垄断的造纸协会进行了查处罚款。

　　下游纸企陷入亏本常态

　　针对后市的判断，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接触到的纸企老板相对一致的观点认为，暴涨现象或难再延续，目前价格已接近此前的高位。不过，随之而来的传统需求旺季将支撑包装纸价格维持“稳中小升”的态势。

　　“价格迅速往下掉是不可能的。”王晓娅认为，除产能因素，最关键的是只有废纸价格能稳定住，行业整体价格才不会再剧烈波动。

　　据媒体报道，7月7-8日全国70家造纸厂中57家下调废纸收购价格，降幅在20-150元/吨。这也被一些观点视为纸品市场将出现转向的信号。

　　但是冯艳提醒，以当前国废价位来看，这一降幅并不显著，国废价格整体下行空间不大，并且目前进口废纸价格仍在高位震荡，甚至还有进一步冲高的可能性，目前的国废价格回调可能只是局部市场的短期震荡。

　　需要指出的是，这轮纸品价格的波动，也给产业链中的不同环节，从造纸厂到二级厂(纸板厂)再到三级厂(纸箱厂)带来截然不同的影响。

　　这一过程对纸厂来说利好偏多，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纸厂利润水平普遍提升。并且，相对而言，龙头企业获益更多。

　　Wind数据显示，截至7月9日，14家造纸上市公司披露中期业绩预告，13家预增。其中，晨鸣纸业称，预计上半年实现净利润约17亿元-18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81%-92%；岳阳林纸预计，2017年上半年实现净利润7500万元至8500万元，同比增长450%-523%。

　　相对而言，作为下游的二级厂和三级厂却是在纸价的暴涨暴跌中承压，它们作为中间的加工环节，利润微薄并且很难将上涨的成本转嫁出去。为此，王晓娅等三级厂商遇到涨价，只能拿着涨价函挨个尝试向签订长期合同的客户商量一个新的不至于亏本的价格。二级厂涨价也遭到三级厂的抵制。

　　“不管后边情况如何，这个行业都已经很难做了。”王晓娅表示，纸价频频大幅波动，让纸企生存艰难，她周边已有同行萌生退意。纸箱厂本来就微利，而纸价涨幅一旦超过利润率，企业就得赔本。目前，多数纸箱厂的选择就是要么苦苦支撑一段时间以留住老客户，要么就停产。

　　冯艳表示，因为纸板纸箱加工厂集中度低，行业话语权弱，纸价大幅上涨很大程度上挤压了它们的利润空间，近一年加工厂亏本经营已成普遍。未来，预计将有更多纸板纸箱加工企业退出或被淘汰，这或有利于提升行业集中度。

　　与此同时，也有企业在积极应对，包括谋求通过转型升级赢得生存和发展。比如，东莞、深圳等地数百家纸箱厂希望通过组成“行业协会”，以此提高议价权，以及通过资源整合、行业内协作实现成本压缩。

　　许玲珑表示，这轮纸价波动也直接暴露出行业的问题，包括产业链上各环节的矛盾和利益分配问题，这都亟待资源整合和转型升级加以解决。

　　(文章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作者：杜弘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