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群里松香行业的同仁们开展了松香价格涨跌的激烈讨论。有的从长远出发,希望松香价格不要暴涨暴跌。有的以国内生产成本为依据,坦言松香如果不涨价,生产难以为继。各有道理,互不相让。
之所以有如此激烈的讨论,还是因为大家都是“松香人”,松香行业是我们大家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立足之本、饮水之源。如果松香这个行业发展不好,大家都会遇到困难,都会或多或少遭受损失。相信我们共同的心愿是希望松香之树可以繁茂长青。
大家如何一起用好松香这块资源,不是个简单的经营问题,更不是个道德问题。而是一个涉及“博弈论”的数学问题。发展这一理论的美国数学家纳什获得了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博弈论中有一个模型叫做“公共牧场悲剧”,能很好地反应松香行业当前面临的问题。话说英国一个村里有一块土地作为公共牧场,无偿向村民开放。这本来是一件全村人都获益的好事,但由于是无偿放牧,每个村民都希望养尽可能多的牛羊。随着牛羊数量无节制地增加,公地牧场最终因“超载”而成为不毛之地,最终悲剧发生,草场荒芜、牛羊全部饿死。
中国乃至世界的松树资源是相对有限的。我们每个从事松树化学品行业的人都是村里的一员,都希望从松香行业这一“公共牧场”中获取最大利益。人性是理性、贪婪与自私的。作为理性人,松香厂和脂农最优选择一定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把价格推高,而作为用户的下游深加工企业,一定是尽其所能,把价格压低。我们每一个参与者把价格朝有利于自己的方面拉,意味着自己收入的对应提高。但却不需要考虑整个行业的发展和代价。当每个人都积极地这样做的时候,悲剧的结局也就发生了。这也就是我们松香行业当前面临两难困局的根源所在。
意识到了这个困局,有人呼吁松香行业各环节保持“合理利润”。那什么利润称之为“合理”?是否能够人为地去“保持”合理利润呢?
马克思指出:资本的流动会使各行业的利润率趋于平均,而且平均利润率的趋势是不断下降。因而平均利润率下降规律“在某一点上和劳动生产力本身的发展发生最强烈的对抗,因而必须不断地通过危机来克服”。
结合我们松香行业而言,说白了就是三点:一、从事松香这个传统行业,不可能长期获得高于其他行业的利润。二、传统的松香行业的平均利润不可避免地会逐渐下降。三、利润下降的过程中会出现一次又一次的危机,阻止行业平均利润的下降。
回顾松香行业近十年的发展,完美地验证了这样一个论断。上世纪九十年代,由于合成化工水平不高,国内交通不便,信息不对称。但凡建立一个松香厂,拉到北方或者交到码头都能赚钱。当时行业处于野蛮生长状态。
进入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获益于中国加入WTO。欧盟取消了对华松香产品的配额限制,松香行业发展突飞猛进。由于松香行业利润高、门槛低、变现快等特点,吸引其他资本纷纷进入这一领域,导致松香厂遍地开花。中国松香产量猛增,无形中摊薄了松香行业的利润率。
2010年后,松香行业发展开始分化,一部分向深加工的产业下游延伸,一部分依然固守松香生产环节。尽管经历了几次松香、松节油的暴涨,但无法回避的事实是,松香松节油疲态尽显。以至于现在做松香松节油,不来几个波段都没法生存。这就证明松香松节油初加工环节利润率在不断降低,接近盈亏平衡点了。
作为松香生产,一年当中其实只有大半年在正常生产,小半年在休息。这一个干两三天休一天的行业,要想跟人家天天工作的行业去比利润,还要比人家赚的多,从理论上是比较困难的。
为了获得短期的高回报,松香人不得不把眼光盯在了下游深加工客户身上。手段也很硬核,价格一涨,团结一心,坚壁清野,导致用户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一点货都拿不到。行情一跌,一些深加工用户又搞秋后算账,不把价格压到底誓不罢休。回想一次次掀起价格狂澜,怎么能确定我们在下一次狂澜中还是幸运儿?讲相声的郭德纲说“观众是衣食父母“。老掉牙的一句话是”客户是上帝“。但在我们松香行业内,上下游严重对立,互为敌我。松香行业这个滋养我们的”公共牧场“的生态已经越来越恶劣了。
反思我们松香行业内的很多企业不思进取,多年来生产技术还是老一套。眼界只盯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算自己的成本帐。在松香行业这个小小的泥潭中自娱自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等现在醒来才发现国外资源和产品已经虎视眈眈,客户用量时有时无,一些陌生的巨无霸企业涉足业内参与竞争,资源和市场都在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
刘慈欣在小说《三体》中描述高等级生物对低等级生物采取的打击方式叫做“降维打击”。很多松香行业企业感受到的正是这样一种“降维式打击”,不知敌人在哪里,不知敌人是谁,就只是感觉哪里都是威胁,哪里都有陷阱。周转不灵,腾挪不开、内外交困。
那么我们松香行业目前面临的“公共牧场的悲剧”该如何破局呢?
细思这些年在身边逐步发展起来的一些企业的轨迹,我们其实可以感受到他们的生存智慧。无论松香松节油价格如何大起大落,他们依然稳步向前,不断壮大。他们总觉得有做不完的生意,总觉得前途一片光明。总结起来有以下几种方向:
一、 以资本为手段,整合产业链。福建青松从全国樟脑行业名不见经传的建阳樟脑厂起家,通过企业上市募得的资金,重整樟脑产业链,成为世界最大的樟脑企业。在去年松节油原料大涨的不利局面下,还创造了年利润4.6亿元的骄人业绩。松香树脂领域的科茂,凭借多年研发积累的树脂研发生产优势,向产业链上游延伸,形成松香生产到树脂加工一条龙的全产业链。他们是拿一条产业链来竞争,生存能力和发展潜力就很强。
二、 发挥技术优势,建立产品集群,实行跨界发展。上市公司中如厦门中坤、安徽万香,民营企业如江西华宇、贵港杰新。不但做松节油类的产品,还做其他香料产品。不只做单一几个产品,还做系列产品,形成了多品种、高技术、一些细分领域全覆盖的产品集群。东方不亮西方亮,企业之根不断扩展,始终能够经得起一个或者几个领域的狂风巨浪,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三、 以松香松节油为立足之本,延伸价值链。有些企业如三水精泽、浙江鑫松,不去争规模,而是把产品做精做细,做成独一无二,做出自身特色。同样能在市场波诡云谲的变化中岿然不动。
四、 走出国门,扩大视野,把资源的蛋糕做大。一些有勇气的松香企业和有些国企结合自身优势,放眼世界,在印尼、巴西、越南能拿到资源,同样也把本来越来越小的中国松香行业这块蛋糕做大。
他们的共同点是没有只把眼光盯住行业利润越来越低的松香松节油这只小碗,没有低水平重复建设,更没有相互倾轧、踩踏。而是以松香行业为基础,发挥林化产品的特殊优势,创造松香行业的外延价值。
老子云“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祈愿我们松香行业岁月静好,不骄不躁,用智慧去创造价值,用汗水来描绘未来。